蓬莱、方丈和瀛洲三神山中,蓬莱知名度最高,也出现最早。对于其来历,后世常以海市蜃楼的光学现象进行解释,这是后人以自己的知识结构解读古人观念,神仙思想形成的背景难以用后人眼光判定。
蓬莱是由蓬和莱这两种分别指野草的词组合而成,其形成固定的组合经历了复杂的过程,随着野草生存环境的变化,其含义也发生变化。
《说文解字》“屮”部:“蓬,蒿也”,蓬就是蒿,蒿既可指蒿类植物的总名,又可专指青蒿。《诗经》时代,人们对蒿类植物就有较多认识,诗人经常用这种草进行比兴,如《卫风·伯兮》有“自伯之东,首如飞蓬”,《小雅·采薇》中“呦呦鹿鸣,食野之蒿”。属于蒿类的还有“艾蒿”(萧)、“牡蒿”(蔚)、“白蒿”(蘩)、“莪蒿”(菻)等。
蓬草
《诗经》中也经常提到采萧、采蘩等,如《小雅·小明》中“采萧获菽”,《小雅·蓼萧》中“蓼彼萧斯”,《王风·采葛》中的“彼采萧兮”,《豳风·七月》“采蘩祁祁”等,这里的萧、蘩属于蒿类,但与青蒿是有区别的,春秋中叶以前人们对这些区别就很清楚,《小雅·蓼莪》中说:“蓼蓼者莪,非莪伊蒿”,“蓼蓼者莪,非莪伊蔚”。
青蒿
可见莪虽然远看像青蒿,但与青蒿、牡蒿都不是完全相同的植物,但秋后可以统称为“蒿”,《尔雅·释草》:“蘩之丑,秋为蒿”。郭璞注:“丑,类也。春时各有种名,至秋老成,皆通呼为蒿”。吴其濬说:“夫百草以蒿类最繁,而为用亦众;尝之为药;茹之为蔬。其臭也,焚以为薰;其明也,燎以为烛。”
《说文解字》:“莱,蔓华也。”也就是“藜”,《玉篇》卷十三说:“莱,藜草也。”《广韵》说:“莱,藜草。”《小雅·南山有台》中“南山有台,北山有莱”的“莱”就是此物。
藜
《诗经》时代,蓬和莱这两个词分别被写进诗中,主要作为起兴的手段,没有成为单独的一个词,也没有被详细描写过。根据《中国植物志》,在中国内地分布最广的青蒿和黄花蒿主要生长在路旁、荒地、山坡、林缘等处,这些草主要生长在长期没有耕种的土地上,王念孙《广雅疏证》云:“藜藋多生不治之地”,又云:“今野地多生藜。”
这些草主要生长在人际罕到之处,并非田间野草。西周分封以后,诸侯率领分到的氏族建国,贵族居于国都之中,都城之外是广阔的原野,不仅国与国之间疆界多是草莱,各诸侯国内也地广人稀。西周后期,中原诸国国内尚荒草丛生,郑桓公之封是在西周后期的周宣王时期,其国土主要由虢、郐二国所献出的十个城邑构成,初到该地时,还要铲除野草,《左传》昭公十六年记子产说到郑国初封时郑桓公与商人之间的关系:“昔我先君桓公与商人,皆出自周。庸次比耦以艾杀此地。斩之蓬蒿藜藋而共处之。”
灰藋
可见当时荒地甚多,此处虽然只举出蓬蒿藜藋四种,实际指各种野草,杨伯峻先生注释说:“四名代表各种野生草木。”之所以以之为代表,是因为这几种草在没人耕种的土地上生长最为茂盛。
春秋时期,随着生产力的提高,人口的增长,荒地逐渐被垦辟,蓬蒿等野草的生存空间越来越小,《史记·封禅书》记齐桓公曾经计划封禅而遭到管仲反对:“今凤凰麒麟不来,嘉谷不生,而蓬蒿藜莠茂,鸱枭数至,而欲封禅,毋乃不可乎?”
按照相传的封禅条件,各种祥瑞都具备了才能举行,而招致祥瑞的手段在政治,“蓬蒿藜莠”茂盛是政治还不够清明的结果,可见,春秋时期人们看重荒地的开垦。到了战国时期,只剩下几个大国,国家之间竞争激烈,田野开辟是各国政治中最重大的事情之一,它不仅关乎内政,也是战争环境所必须,
蒿里(意境)
《管子》中《立政》《八观》等篇,《商君书》等都提倡甚至立法鼓励开垦荒地,尽地力之教也是在这种背景下被提出来。《吕氏春秋·孟春纪》说,若孟春行秋令,则“疾风暴雨数至,藜莠蓬蒿并兴”,这里“藜莠蓬蒿并兴”与管仲所说的“蓬蒿藜莠茂”意思完全相同,只不过在战国末年,出现这种情况,不仅不能封禅,还成为国家的大患。可见,田野长满野草是不正常的情况。
四种草名并称的不固定,表明并未成为一个词,蓬等于蒿,藜(莱)等于藋,在战国双音节词逐渐增多的语境下,遂以简化的“蓬藜”或“蒿莱”指以蒿类植物为主的各种野草。之所以用两种草名并列成为新词,是因为蓬(蒿)与藜(莱)具有共性,即都在未垦辟或者长期抛荒的土地生长。田野开辟,蒿和莱等草在野外不容易看到,荒地都已被开垦,青蒿和莱只有在平常人少去的墓地最为多见,至迟到战国中期,“蒿里”已经成为坟墓的代称。饶宗颐先生在讨论出土于安徽寿县的曾姬无卹壶铭文中的“蒿间之无匹”时指出蒿间即蒿里,“知蒿间、蒿里原指蓬蒿没人之葬地,不必泰山下也。”该壶是战国中期楚国所造,草与坟墓的关系已经被广泛认识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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