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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家在大连城市的北面,属于小丘陵地貌,虽然起伏不大,但沟壑紧连,错落有致像一个小沙盘。土质暗红而有粘性,挖个地洞或菜窖什么的,不用担心塌陷。地势的原因加多雨潮湿的气候,使得这里的植被非常厚实,并具地域特点。中国槐,垂柳,爬山虎、牵牛花、马莲花、法国梧桐,蔷薇,狼菜,拉拉蔓子,野酸枣,臭椿,婆婆丁,黑妹妹,狗尾巴花,苦菜,看杏,竹节草,西天谷,马齿菜,车前子,灰灰菜,毛毛草……而给我烙印最深刻的是——艾草。
你看,每逢五月左右,在山坡两侧,在房前屋后,在沟渠池塘,在大小路旁,在田园地埂,不分凸凹干湿,只要有土为伴,翠绿鲜嫩的小艾草便不知不觉的排着队,齐刷刷的长了出来,笔直的主干,草叶塔状的分布在四周,一团团,一簇簇,一行行,和熙的微风吹来,伴随着漫溢到心底的清香,那颤颤巍巍的绿草浪,一会儿打着滚旋转着,一会儿又作揖似的前后摆动,感觉他们就是百草中的谦谦君子!
艾草,(学名:ArtemisiaargyiH.Lev.Vaniot),别名萧茅、冰台、遏草、香艾、艾萧、灸草、医草、艾绒等,是多年生草本或略成半灌木状的菊科蒿属被子植物门,是重要的中草药材料。现代医学证明,艾草是一种抗菌和抗病毒的药物,对病菌有着抑制消杀的作用,同时因其具有特殊的馨香味,做成枕头有安眠助睡解乏的功效,全草都可入药。叶子晒干捣碎取艾绒,又是制作书画印泥的材料。它还有其文化价值,民间尊崇它辟邪去秽,祈安惜福,是正义之草。千百年来,随着人口的迁徙,由南方推崇至北方,与人们的生活息息关联。
在北方许多地方,人们都有一个误区,就是把艾草和艾蒿混为一谈。其实,两者是有一定区别的。虽然都是生长在田野里或者是山林里,但艾蒿采集季节是端午节的时候,通常到三四月份就不再迅速生长了,而艾草却一直生长到霜降。辨别艾草和艾蒿的区别主要是看高度和形状,艾草长到端午节前后会有一米来高,而艾蒿无论怎么生长也就二、三十厘米高。在东北的大连,艾草生长的比较广阔,而艾蒿则相对较少,加上两者从外观上看并无太悬殊的差别,所以也就没有人去较那个真,把两者分的那么清楚了。每逢端午时节,家家户户窗前和门旁总要用红布扎几棵艾草或艾蒿挂在上面,大多数的家庭是就地取材上山自采的,也有少数是市场购买的。明白人走亲串巷,常常会指着某个人家说:“他家挂的是艾草,隔壁那家才是正宗的艾蒿”。其实是艾草还是艾蒿并不影响人们的什么心情,只要有了仪式感,人们也就满足了。千百年来,艾草就这样替艾蒿默默无闻地满足着人们的需要,从来都无怨无悔。
习俗就是文化,而文化的力量是无声而巨大的。端午节的头一天,故乡人的忙碌是那样紧张而又自觉。记得小时候,奶奶、妈妈和姐姐忙乎着包粽子,哪些是小米的、哪些是白米的、哪些是黏米的,通常是各包三分之一。粽子叶有些是上一年用过保存下来的,有些是新买的,而新买的粽叶包出来的粽子,粽叶的味道要更浓些。煮好的粽子,头一天是不吃的,而是用温水泡着。第二天一早,除了每人分得两个粽子之外,孩子们通常还分两个红皮鸡蛋。不知什么原因,白皮鸡蛋端午节一般是不吃的。端午的早晨,家里非常热闹,除了粽子的香味,最有意思的要数顶鸡蛋的游戏了。谁的鸡蛋被顶破了,便默默的躲到一边,全部扒开吃掉,胜利者再寻找下一个对手。那一年,二哥拿的鸡蛋最厉害,他不仅顶碎了其他兄妹手里的鸡蛋,还把隔壁舅舅家两个表弟的鸡蛋也都顶碎了,最小的表弟哭着闹着让他赔,他只好把那鸡蛋王白白送给了人家。此时,上山采割艾蒿的父亲和哥哥们回来了,据说新鲜的艾蒿挂在门上和窗户边更有神通,每把艾蒿都有大红布条缠绕着,母亲常说不缠红布条,挂的再多也没有用。
艾草是端午节的图腾和符号,一般挂在了门窗上面后,除非特殊情况,一年之内是没有主动取掉的,而是顺其自然。在这一年中,如果有个头痛脑热或腰腿痛的,父亲或者母亲总是要小心翼翼的从那一把艾草中抽出几根。此时,艾草已经变成干草,用剪子剪成一小节、一小节的,放在药杵里,一点一点捣成粉末状,要么冲水喝,要么和成粥状敷在手脚患处,要么把艾草装进布口袋里,把口封上放在枕边,时不时吸上几口,在那个缺医少药的年代,我们儿时的大部分小病小灾,就是靠艾草陪伴度过的。
那时,大连无论城里还是农村,人们特别看重艾草的两大用途。一个是用其泡脚。从建国之始一直到九十年代初,中国人平时能穿上皮鞋的人很少,有双皮鞋也都是逢年过节才拿出来穿一下,而绝大多数是穿胶鞋的,以解放牌胶鞋和回力牌运动鞋为胶鞋中的好牌子。穿胶鞋免不了要烧脚,得脚气的人非常普遍,即使没有脚气脱鞋后那个冲天的臭劲儿也让人受不了。在没有更好的消毒办法的情况下,艾草就成了解决这个难题的大众用药。我们家兄妹多,夏天用艾蒿泡脚成了每天必做的事情,晚饭后父母总是要整两把蒿叶拿开水冲一下让子女泡脚,在泡的过程中有脚气的还习惯把泡软的艾草叶一绺一绺的夹在脚丫子之间,企图更有效地消除炎症和臭味。再一个是夏天驱蚊。大连地区潮湿多雨,夏天的蚊子成群结队,秋天的蚊子比夏天叮人还狠,特别是有一种叫小咬的蚊子,密密麻麻无处不在。我们家当时住在城边子,城市垃圾处理的也不够好,蚊虫更加肆虐。为了保证孙子和孙女们晚上休息好,当时八十多岁的奶奶拿着一个大蒲扇,经常一扇就是通宵。即便这样,被蚊虫叮咬仍是家常便饭。为了驱赶蚊虫,人们把艾蒿和艾草用到了极致,晚上睡觉前,先在院子里点燃一堆柴火,把艾草或艾蒿放在上面,顿时家家户户青烟袅绕,整个街区便形成了艾草驱蚊的小气候,效用当然是非常明显的。解决室内驱蚊的问题,人们想的办法更多,那时塑料制品是很稀缺的,谁家窗户上能够装上塑料网的纱窗就很让人羡慕,多数人家是把口罩拆开,用纱布钉在门窗上,再把头一年用蒿草编成的像蒜串子摸样的艾草辫子横放在屋里的一端,一宿每户人家总要烧掉三辫子左右。后来,一些家无业庭妇女从中看到了商机,她们头一年大量的采割艾草和艾蒿,编成一米左右的草辫子,第二年夏天走街串巷的卖,赚几个零花钱,有不少郊区的农民也做起了这项副业,每年因此都会发一笔小财呢。
中国文化魅力有一个显著的特点,就是他具有很强的粘合性。“时逢端午思屈子,每见龙舟想泊罗。”尽管我们小时不懂得端午节的来龙去脉,但从大人那种凝重的表情中,我们可以感受到这一天的深沉内涵。后来,慢慢懂点事了,知道是给忠臣过节。端午的时光是普照众生的,出锅的粽子一般都不是自家人吃完,亲朋好友及平时所敬重的人,包括那些远离故乡的至亲,都会吃到这一份情感,寄托这一份情思,感受这一次启迪,接受这一份警醒。那时,哥哥当兵远在河北的石家庄,母亲总是在节前选最好的米和粽叶,为哥哥包出十来个特别好煮的微型粽子寄过去,一直到哥哥成家为止,都年年没有落下。
母亲是一个特别注重礼仪的人,一年之中公立和民间两个方面的节日,有哪些禁忌,哪些讲究,哪些喜好,她都会记得清楚且组织的井井有条。父亲去世那样那一年夏天,母亲特意用红布扎了捆艾草,放在棺椁的顶端,红绿相搭,竟显得那么刺眼!那年,端午节前我回故乡和母亲唠家常,我问她:“韩国有人申请端午节作为他们的世界文化遗产,我怎么觉的挺搞笑!”母亲的回答让我释然:“老三,你看看哪一个节日不都是为了教育人的,只要这个事情推广到世界去有好处,谁想争就争去呗!再说了,不是你的争了去也不一定养的活。”我很佩服母亲这段话,也顺此想了很多,端午节与许多中国的传统文化是紧密融合的,他与中医、他与儒释道、他与易经,特别与儒家天人合一的思想,包括庄子的概念和董仲舒的哲学等等,都是土地和庄稼的因果,都是骨头和筋的连接,都是灵魂和行为的共生。我想,世界不死,中国传统文化必然日显光鲜!
本文于此,不得不让我想起屠呦呦和他发明的青蒿素。青蒿也叫黄花蒿,与艾草、艾蒿同属菊科,同样具有在我国各地均可适应生存的特点。其入药可清热、解暑、截虐、凉血,同时还可作外用药,与艾草非常相像。《本草纲目》谓“:此蒿与青蒿相似,但此蒿色绿带蛋黄,气辛臭。”张衍箴认为,在宋代以前,青蒿与黄花蒿是同做草蒿入药的。由此可见,蒿类草的药用潜力,是多么的巨大、厚泽而丰富啊……
“荒坡艾叶喷喷香,溪边菖蒲伴时长。青烟剑叶能驱疫,岁岁端午站门岗。”戊戌年的端午又来到了,除了门前、窗外仍然悬挂着红布绳拴的那一捆捆艾草之外,小时候常见的采艾叶、做艾熏、驱蚊子、编艾圈等细节都很少见了,就连包粽子也变成了为图省事买粽子,曾经神秘而又肃穆的仪式感,被现代化的生活方式冲的淡而少味。不过,各级积极响应中央的号召,在重建传统文化父母想了很多点子,除了挖掘和恢复那些仪式感很强的活动内容外,还拓展了许多活动。比如,东北地区因气候和水系的原因,几乎没有听说有赛龙舟的,今年沈阳锡伯族自治乡,就开发了一个非常有趣的泥水龙舟赛,引起了央视的注意并现场转播,丰富了以往东北端午节单调的氛围。雾里看花,氤氲赏景。但无论如何,我还是非常怀念儿时的端午节:早晨父亲从山上扛着一大捆艾草进家的情景,母亲忙着给儿女们分粽子时的喜悦,邻里互换粽子时那种乐哈的表情,还有我和兄弟姐妹顶鸡蛋时你对我错的打闹和嬉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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